三宅清子

幾乎不曾聽她自己說起過去從事的種種,然而,那些充滿勇氣與信念的冒險故事,卻讓許多台灣人為她說、為她宣揚,希望她能被記下,一個執意為台灣人權奮鬥的日本女性──三宅清子。

1964年,身為日本人的三宅清子,得知經常與她和台籍丈夫一同登山的謝聰敏、魏廷朝兩人,竟無故失蹤,尋友心切的她,決心尋找他們到底。三宅不因謝、魏二人寫了〈台灣人民自救宣言〉被捕而恐懼,反倒認為自己是日本人,即使被捕也只是驅逐出境,不至於危及生命,持續關心著他們。

在戒嚴時期的台灣,一般人碰上政治案件,正常反應多是避之唯恐不及,怎有人執意冒著生命安危犯險?三宅清子的台籍丈夫因此與她離婚,也不改三宅救援政治犯之志,她堅信台灣當局大肆逮捕政治異議分子違反人權,需要以行動突破狹窄的政治空間,開始一次又一次暗地夾帶政治犯名單,運往海外讓國際人權組織公布。

一個佯裝來台旅遊的瘦弱女子,如何能辦到?將尿布夾層拆了又拆,夾著用脆弱紙張寫上密密麻麻的政治犯名單,那是謝聰敏及其獄友在獄中甘冒更多的刑求和處罰風險蒐集到的。又或是小心翼翼地把紙條藏在胸罩的夾層裡,伴著凝結的空氣和警戒的心跳聲,抱著年幼的孩子出關,將訊息送往在日本的台獨聯盟和人權工作者。她謹守著「不讓左手知道右手所做的」的保密原則,膽大心細的背後,是她對人權工作的堅持。

三宅清子也與田朝明醫師夫婦、陳菊、謝聰敏的妹妹謝秀美合作,走遍台灣,拜訪了許多貧寒的政治犯家屬,給他們溫暖和經濟援助。直到1977年,台灣政府將她列入「黑名單」,直到80年末期,她無法踏入台灣半步。

無法入境台灣的三宅清子,沒有停下她的人權職志,在日本仍成立救援台灣政治犯的組織,持續向國際發聲,連結在日台灣人,匯成更多力量,透過寫信、寄送藥品,讓在獄中的政治犯不會因為絕望而失去生存力量,讓他們知道牆外有一群人還在關心著他們。

台灣民主化、自由化的今天,許多知情她當年奮鬥的人,希望她能說說這段故事,也想慰問這段經歷給她留下的代價與傷痕,都遭她婉拒。直到現在,她還是說這只不過是舉手之勞,認為自己只是一個簡單路見不平的外國人。

延伸閱讀:

劉金獅、李吉村等,〈謝秀美女士訪問紀錄〉,收錄於《白色跫音:政治受難者及相關人物口述歷史 第一輯》,新北市: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,2011,p.327-362。
陳菊,《黑牢嫁粧:一個台灣女子的愛與戰鬥》,台北:新自然主義,1993。
許千惠,〈三宅清子•台灣人權工作者〉,《台灣教會公報》1904期,1988,p.10。
陳麗貴導演,《火線任務──台灣政治犯救援錄》,2008。